文 / 袁易天 圖 / 陳楚翹
花園城市「零」讓我想到這些事。
姚松炎博士的研究指出,一個一萬人的小社區,如可配套50公頃農地,可達到「四零」方案,既可蔬菜食用自給達到16%,而且可以減少大部份可分解廢物的堆填壓力。當然,社區有農業,又會產生很多不同的好處,例如教育、心理衛生、環境保育等等市區構成後不能自行生成的成份。
先計一條死數看看。一公頃農地等於一萬平方米,即約一個標準足球場面積,可換算為15畝地。若果一個小社區有50公頃農地配給,香港有4000公頃農地,則可以建立80個小社區。一公頃農地需要多少農戶耕種呢? 這個很難答,但是,以香港農夫的生產力來說,5畝地是一個基礎。以前種0畝田的農戶也是常有的。即1公頃農地可分給3個農戶,一個小社區可容納約150戶。80個小社區可容納一萬二千個農戶。
「四零」的住屋方案說出一個可行的模式。花園城市的概念是個好的方向,可以用來改變城市的生態和運作模式,是我們開始重新建立城市文化的重要考慮。但它本身不是說明香港需要多少個這種模式的社區,把它放在現實的空間裏觀察,可以讓我們對城市規劃有更多的思考。
花園城市小社區的可能性
第一個問題是,高度規劃出來的小社區是如何生成的。誰有能力令小社區出現? 在香港,相信是政府吧。這種小社區目前在規劃署的主事者眼中,連考慮的機會都沒有吧! 因為它違反了政府視土地資源為主要財政收入的管治方針。不過,政府也可以對方案加以採納,將之變成另一種地產項目。
將80個小社區安排在新界出現,立刻可以將以農業為反對發展理據的人擊退。很快,新界就不會是新界,全是以城市發展而出現的小社區形態。如果我們規劃前,沒有小心考慮一個問題:新界是甚麼? 於香港有何意義? 小社區如雨後春筍出現,是很危險的事。另一個可能性是,地產商將這種美好的花園哲學實踐,變成一個超級富豪的住宅規劃。富豪中人,喜歡種菜,或者喜歡包養農夫的大有人在吧!
第二,以前,農夫與自然環境關係緊密,作物的質素與特質,跟水、土、陽光不可分割,例如荃灣川龍的西洋菜、屯門管欖的菜心。在新界,每一個菜區都不算大面積,比如說馬屎埔,農夫善於種植唐芹、水蔥,塱原是夏天通菜,冬天西洋菜。但是一個地產項目,就算不是把一個產區全面剷平,但是也會對產區的水土造成很大的傷害,特別是今天,以前元朗平原、林村谷地,或者沿著舊青山公路兩旁延伸的農地,都被不同的丁屋群落、基建,新市鎮切割成農業孤島,1000萬人的花園城市,就算是能夠確立,對新界的農業孤島也是沉重打擊。
第三個問題是,究竟規劃,是為了甚麼? 當全世界都在為人類永續生存而思考的年代,我們的政府正在為甚麼而操心? 因為香港祇有1千多平方公里。規劃,應該是對自身貪婪的限制吧? 城市規劃如何提醒自己要對大自然克己復禮呢? 人口政策基本而重要,生存方式的反思更是不可或
缺。偏偏我們香港的規劃意識裏就是沒有這兩項。 花園城市是對現有的市區進行可行的改造,還是開拓新的疆土? 無論花園城市有多環保,但在新界發生,則難免佔用農地,因而,如果這種花園城市是好選擇的話,它應該在哪裡發生? 或者好好利用市區或新界的棕土? 又或者,將花園城市的概念、方法,慢慢地融入現有的城市空間之中,慢慢在各種的石屎群落中加插各種永續發展的社區設施?
以鄉郊包圍城市 實現人類與大自然的緩衝區
自然永衡法(permaculture)善於對人類居住空間進行規劃,譬如說人類的活動,應該盡可能設限在某一些核心地帶;城市空間的拓展,亦應有一定限定。如果城市是人類活動的核心範圍,我們可以用農業包圍城市,或者說,用農業包圍人類的活動核心,讓該鄉郊包圍城市,再讓郊野包圍農村,實現農田農村是人類與大自然的緩衝區。現代的生態學已經明白,農業,並不是以往生態學所以為破壞大自然狀態的元兇。農田,可以提供很多資源予野生動物,包括棲息地與食物。例如香港的米埔,以前被開發為魚塘、基圍蝦的生產地,結果成為全世界最重要的濕地,北半球候鳥飛遷越冬的終站。農業生產,不單滿足香港人對食物的需要,而且還餵養了地球另一邊的生命! 我們的確可以與大自然結合存在,不一定要傷害對方才可以生存。但是我們有沒有好好地保護濕地,不讓這個美妙的空間破落呢? 不讓所謂低密度住宅侵入這個地方呢? 有沒有支援傳統的魚塘生產永續經營呢? 魚塘經濟凋零,候鳥的棲地環境會惡化,各種各樣的破壞隨之而出現。農田裡的生態,比一般棄耕的荒地提供更多的食物予各種生物。隨著有機耕種的出現,農業生產對於在空間上與各種生命共存更為關注,人類可以重新理解人與大自然的關係,於是,我們盡量把人類的活動,克制地保持在某些地方,畢竟,其他生命有牠們的生活方式,很多時不喜歡受到人類的騷擾和接觸,所以郊野公園、完全野外,大部份時間沒有人類活動的空間對於野生動物來說是很重要的。在香港這個空間,我們應該把人與自然的倫理道德放進城市規劃裏面,而不是對大自然予取予攜,像個二世祖一樣,將大自然視作自己從阿爺手上取得的遺產任意揮霍,誇誇其談發展郊野公園、破壞農業農村農地與農夫的生活,毫無根據地定下目標,香港要發展為一個1000萬人口的城市。沒有人去回答,為何是1000萬,不是3000萬,因為一說到人口上限的理由,這些人就不能回答,這些上限的理由早在人口到達700萬時,就巳經出現了。
更多內容刊於《種植香港 - 立秋》